明武宗好色荒唐这么多年,竟然颗粒无收。临崩时,他自己没有儿子,只能遗诏让在安陆的堂弟兴王朱厚璁继承皇帝位子。这位小爷时年十五岁,乃明宪宗二儿子兴献王(谥号)朱祐杬的独子。由于兴献王是孝宗亲弟,明武宗死后,朱厚璁以堂弟身份“兄终弟及”,也合乎帝王承继的传统。
正德十六年(1521年)五月,朱厚璁由安陆入京。其生父兴献王早死,只有寡母蒋氏与其辞行。蒋氏乃一藩王妃,没见过什么大世面。她当时很谨慎,嘱咐儿子说:“吾儿此行,荷负重任,不要随便说话。”朱厚璁跪答:“一定遵奉您的教诲”。
朱厚璁不比当年继位为帝的堂兄明武宗,他在藩地时受过极其正统的儒家教育,少年老成,本性阴沉,又不喜动,属于那种生来就是搞政治的材料。行至良乡,接到礼部公文,见上面有让他入宫先为“皇太子”的安排,朱厚璁很不高兴,回复说:“遗诏让我当嗣皇帝,怎么又出来这种事?”显然,明廷大臣们是想他以“皇太子”身份继统为帝。
给死去的堂兄明武宗当“儿子”,朱厚璁当然不干。所以,到了北京城以后,这位心思缜密的少年坚持不入城。阁臣杨廷和依旧希望这位“嗣皇帝”按礼部规定办,朱厚璁坚执不可。由于明武宗遗诏中的“接班人”人选天下皆知,再怎样也不可能另外推一个“嗣皇帝”出来,杨廷和等人拗不过少年朱厚璁,只得授意群臣劝进。
朱厚璁这才答应入城。他由大明门入宫,拜谒大行皇帝(明武宗)梓宫后,又见宫内的皇太后(武宗生母),然后出御奉天殿登上皇帝宝座,改明年为嘉靖元年,这位就是明世宗了。
即位后,同几乎所有新帝登基后都样象征性做的一样,明廷以皇帝名义下诏,尽革明武宗时期弊政,在平反昔日蒙受不白之冤官员的同时,处决、惩治了前朝许多跋扈的文武官员。
身登九五龙宝座,嘉靖皇帝一面派人往安陆迎取其母的同时,一面下令朝廷礼部官员集议如何崇祀他自己的生父兴献王。在当时的继位诏书中,有“奉皇兄遗诏入奉宗祧”一语。这位少年皇帝,乃大孝之人,总觉得这句话显然是给堂兄当儿子继承人的意思。为此,他费尽心思要尊崇自己的本生父母。这种宫廷礼仪,现代人可能不太明白,可能不少人会以为:你小王八蛋皇帝都当了,怎么还惦记着如何让死去的亲爹再风光一场,没意义吗!不少当代“大儒”也不时讥讽为“大礼仪”拼死廷争进谏的官员,说那些人死脑瓜子,人家小皇帝爱干啥干啥,爱封死爹为皇帝关你们屁事,豁出身家性命争这些“细微末节”,傻呵。不!当时的这些事情,在古代皆属“四项基本原则”,是天道大经,为臣子不争这些原则问题,就是不忠。所以,大臣们才如此纷争嚣嚣,数年不绝。
大学士杨廷和官场老人,熟谙史籍,对礼部尚书毛澄说:“此事以汉代定陶王、宋代濮王二事为依据,敢有异议者皆为谀奸小人,依法当诛!”也就是说,根据前代外藩王入继大统的事例,新皇帝应以明武宗为皇兄,以明武宗之父明孝宗(嘉靖的伯父)为皇考。这样一来,就只能让新帝以其生父生母为皇叔父、皇叔母。为了弥补兴献王“无后”的“遗憾”,廷臣们建议让益王的儿子朱崇仁过继给死去的兴献王为“儿子”,代替现在给明孝宗当“儿子”的嘉靖新皇帝,这样一来,那个朱崇仁就只能称他自己的亲爹益王为“叔父”。
看到这种“编排”,少年嘉靖皇帝老大不高兴,“父母岂有能更换的,再议!”
杨廷和等大臣六十多人上疏力谏,希望新帝以大局出发,兼顾“天理”“人情”,不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