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三日,御舟次水口驛。驛乃古田縣地,為入省之咽喉。先是,驛遞具有坐駕大船,祗候延建水次。上卻不用,惟乘民間所用之船僅載數人者,宮眷咸隨在焉;不張綵幔,不設鼓吹。岸旁觀者,皆舉手加額,以為聖德之儉素如此,則一意休養,吾民其有瘳乎!
太子太師南安伯鄭芝龍迎上於舟次,賜接見。傳諭各官,俱候登驛朝參。
上登驛,召見在任、在籍臣二十人,賜坐、賜茶。時駕臨該驛,各官恭迎道左。至驛階下,行四拜禮。唐藩謙抑,賜答兩拜。傳諭各官暫退,仍御標二十員名進。在東者:南安伯臣鄭芝龍、靖[虜]伯臣鄭鴻逵、巡撫都察院僉都御史臣張肯堂、閩廣督撫臣劉若金、巡按監察御史臣吳春枝、屯鹽道臣羅萬爵、福兵備道臣張夬、分巡道臣王芋、都司僉書臣陳纘、臣王承恩;在西者:戶部侍郎臣何楷、大理寺卿臣鄭瑄、通政司左通政臣馬思理、光祿寺少卿臣林銘鼎、尚寶司少卿臣鄭昆貞、四川按察司按察使臣曹學佺、科臣陳燕翼、臣張利民、道臣郭貞一、黃錫袞。時鄭瑄、馬思理、曹學佺俱在籍,穿吉服;何楷等俱自南京來,穿素服待罪。皇上寬仁,憐其不得已之故,有旨勿問,且欲亟用之云。
面諭:『省城行在,聞擇在布政司;但一時官吏搬移並修理未能猝辦,暫於總兵府駐蹕。各宜仍舊,勿得營造,致滋勞費』。隨諭跟役捧出御用剩銀一百五十兩(係淮揚巡撫呈送),除在途犒賞買辦外,即充修葺丹堊之施,勿取諸民間可也。
時有議派修理王宮大縣銀四百兩、小縣銀三百兩者。曹學佺對南安伯鄭芝龍言:「仁聲仁聞,王政之先;豈有睿駕未臨,而先派多金修理?是播侈風於下里也。不肖有司,藉此而括庫藏、科百姓,增美之謂何?而彰其過乎」?芝龍以為然,給示禁止之。
首以何楷為戶部尚書。同日奉令諭:『守關進取,決不可無兵;有兵,決不可無餉。餉出之民,有民而後有餉;安民以裕餉,必須戶部尚書得人。茲眾卿在廷,即僉擇其可者』。於是咸舉臣楷。楷力辭曰:『臣尚負罪,俟明法誅戮,奚敢肩此重任』?叩頭懇避賢者』。皇上以舉出諸公,俯答其拜,而堅欲用之。又曰:『吏部、都察院堂上官、吏科都給事中、河南道等官俱屬要緊,可即推之』。上諭吏部曰:『天步方艱,餉為兵命。戶部重任,得人甚難。茲特面允在籍文武,公舉戶部左侍郎楷,廉而能計,鉅以識微。孤於崇禎乙亥親閱邸報,亦服其侃侃掖垣。危難仗義之人,必於直言敢諫中求之,古人成說,孤奉為範。攝署既不可責成,今又時刻難待,不可拘定。俟於監國之後,何楷陞戶部尚書,即日到任理事,不可刻緩。慎勿再辭,致耽急務。該部即會同何尚書確議擇推,先設福建清史司郎中一員,以便呈堂行事;餘俟再議。併該部即推攝文選司郎中一員。此吏、戶兩司印,速鑄。戶部堂上官印,尤為緊要』。
命巡撫都御史張肯堂速鑄大小衙門印文,俱以「行在」二字置上。
以浦城訓導王兆熊為翰林院待詔,專理睿覽書籍事務。兆熊字念葛,福寧州人,歲貢,任浦城訓導。聖駕入關,即為扈從,後出使溫、台。上稱其『真忠如金石,真清如冰玉』云。
是晚,上命於水口驛下關泰山廟議推各要緊衙門職員,亦有未及聞而不與者。次早,至芋原驛始定,具疏以聞。
初四日午時,御舟次洪塘,登岸,擇吉入城。監國乃暫憩民家,庭無鋪設,市不易肆,人皆以為天子來、更靜於縣官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