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曰:王希夷,徐州滕人也。孤贫好道。父母终,时为人牧羊,收佣以供葬。葬毕,隐於嵩山,师道士黄赜向四十年,尽能传其闭气道养之术。颐卒,更居兖州徂徕山中,与道士刘玄博为栖遁之友。好《易》及《老子》,尝饵松柏叶及杂花散。景龙中。年七十馀,气益壮。刺史卢齐卿就谒致礼,因访以字人之术。希夷曰:"孔子称: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可以终身行之矣。"及玄宗东巡,敕州县以礼徵召。至驾前,年已九十六。上令中书令张说访以道义,宦官扶入宫中,与话,甚悦。诏授朝散大夫,守国子博士,听致仕还山。
又曰:卫大经者,笃学善《易》,口无二言。则天降诏征之,辞疾不赴。与魏州人夏侯乾童有旧,闻乾童母卒,徒步往吊之。乡人止之曰:"当夏溽暑,岂可涉千里?致书可也。"大经曰:"尺书安能尽意!"遂行至魏州。会乾童出行,大经造门设席,行吊礼,不讯其家人而还。开元初,毕构为刺史,谓解令孔慎言曰:"卫生德厚,宜有旌异。古人式干木之闾,礼贤故也。"慎言造门就谒。时大经已年老,辞疾不见。尝预筮死日,先凿墓,自为志文。如筮而终。
又曰:李元凯者,博学,善天文律历。然性恭慎,口未尝言人之过。乡人宋璟,年少时师事之。及璟作相,使人遗元凯束帛,将荐举之,皆拒而不答。景龙中,元行冲为洺州刺史,邀元凯至州,问以经义,因遗衣服。元凯辞曰:"微躯不宜服新丽,但恐不能胜其美,以速咎也。"行冲乃以泥涂污而与之,不获已而受。及还,乃以己之所蚕素丝五两,以酬行冲曰:"义不受无妄之财。"年八十馀终。
又曰:徐仁纪者,圣历中征拜左拾遗,三上书论得失,不纳,谓人曰:"三谏不听,可去矣。"遂移病归乡里。神龙初,宣慰使举仁纪之行可以激俗,又征拜左补阙,三上书,又不省,乃诣执政,求出,授灵昌令。妻子不之官,廨舍惟衣履及书疏而已,馀无所蓄。
又曰:孙处玄,长安中征为左拾遗,颇善属文,常恨天下无书以广所闻。神龙初,桓彦范等用事,处玄遗彦范书,论时事得失。彦范竟不用其言。乃去官还乡里,以病卒。
又曰:白履忠,陈留浚仪人也。博涉文史,尝隐居于古大梁城,时人号为梁丘子。景云中,征拜校书郎,寻弃官而归。开元十年,刑部尚书王志愔表荐履忠隐居读书,贞苦守操,有古人之风,堪代褚无量、马怀素入阁侍读。乃征赴京师。及至,辞以老病,不任职事。诏授朝散大夫,停留数月而归。履忠乡人左庶子吴竞谓履忠曰:"吾子家室屡空,竟不沾斗米匹帛,虽得五品,何益於实也?"履忠欣然。寻以寿终。
又曰:崔觐,梁州城固人也。为儒不乐仕进,以耕稼为业。老而无子,乃以田宅家财分给奴婢,令各为生业。觐夫妻遂隐於城固南山,家事不问。约奴婢递过其舍,至则供给酒食而已。夫妇林泉相对,以啸咏自娱。山南节度使郑馀庆高其行,辟为节度参谋,累邀,方至府第。为吏无方略,若不达人事,馀庆以长者优容之。太和八年,左补阙王直方荐觐有高行,诏以起居郎征之,觐辞疾不起,卒於山。
皇甫士安《高士传》曰:王倪者,尧时贤人也,师被衣。啮缺又学於王倪,问道焉。啮缺曰:"子不知厉害,则至人固不知利乎?"王倪曰:"至人神矣。大泽焚而不能热,河汉冱而不能寒,疾雷破山,暴风振海而不能惊。若然者,乘云雨,骑日月,而游天地之外,死生无变于己,而况利害之间乎?"
又曰:"善卷者,古之贤人也。尧闻其得道之士,乃北面师之,而问道焉。及舜受终之后,又以天下让卷。卷曰:"昔唐氏之有天下,不教而民从之,不赏而民劝之。天下均平,百姓安静,民不知怒,不知喜。今子盛为衣裳之服,以观民目;调五音之声,以乱民耳,作皇韶之乐,以愚民心。耳目益荣,天下之乱从此始矣。吾虽为之,其何益乎!予立宇宙之中,冬衣皮毛,夏衣絺葛,春耕种形足以劳,秋收敛身足以休。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逍遥於天地之间,而心意自得。何以天下为哉?"遂不受,去。入深山,莫知所终矣。
又曰:啮缺,尧时人。许由师事啮缺,尧又师由。问曰:"啮缺可以配天乎?"既而啮缺遇由,由曰:"子将何之?"曰:"将逃尧。"曰:"何谓也?"曰:"夫尧知贤人之利天下,而不知其贼天下。"遂逃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