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仪休相鲁而嗜鱼,一国尽争买鱼而献之,公仪子不受,其弟谏曰:‘夫子嗜鱼而不受者何也?’对曰:‘夫唯嗜鱼,故不受也。夫即受鱼,必有下人之色,有下人之色,将枉于法,枉于法则免于相,虽嗜鱼,此不必能自给致我鱼,我又不能自给鱼。即无受鱼而不免于相,虽嗜鱼,我能长自给鱼。’此明夫恃人不如自恃也,明于人之为己者不如己之自为也。
说三
子之相燕,贵而主断。苏代为齐使燕,王问之曰:‘齐王亦何如主也?’对曰:‘必不霸矣。’燕王曰:‘何也?’ 对曰:‘昔桓公之霸也,内事属鲍叔,外事属管仲,桓公被发而御妇人,日游于市。今齐王不信其大臣。’于是燕王因益大信子之。子之闻之,使人遗苏代金百镒,而听其所使之。
一曰。苏代为秦使燕,见无益子之,则必不得事而还,贡赐又不出,于是见燕王乃誉齐王。燕王曰:‘齐王何若是之贤也!则将必王乎?’苏代曰:‘救亡不暇,安得王哉?’燕王曰: ‘何也?’曰: ‘其任所爱不均。’燕王曰:‘其亡何也?’曰:‘ 昔者齐桓公爱管仲,置以为仲父,内事理焉,外事断焉,举国而归之,故一匡天下,九合诸侯。今齐任所爱不均,是以知其亡也。’燕王曰:‘今吾任子之,天下未之闻也。’于是明日张朝而听子之。
潘寿谓燕王曰:‘王不如以国让子之。人所以谓尧贤者,以其让天下于许由,许由必不受也,则是尧有让许由之名而实不失天下也。今王以国让子之,子之必不受也,则是王有让子之之名而与尧同行也。’于是燕王因举国而属之,子之大重。
一曰。潘寿,阚者。燕使人聘之。潘寿见燕王曰:‘臣恐子之之如益也。’王曰:‘何益哉?’对曰:‘古者禹死,将传天下于益,启之人因相与攻益而立启。今王信爱子之,将传国子之,太子之人尽怀印为,子之之人无一人在朝廷者,王不幸弃群臣,则子之亦益也。’王因收吏玺自三百石以上皆效之子之,子之大重。
夫人主之所以镜照者,诸侯之士徒也,今诸侯之士徒皆私门之党也。人主之所以自浅娟者,岩穴之士徒也,今岩穴之士徒皆私门之舍人也。是何也?夺褫之资在子之也。故吴章曰:‘人主不佯憎爱人,佯爱人不得复憎也,佯憎人不得复爱也。’
一曰。燕王欲传国于子之也,问之潘寿,对曰: ‘禹爱益,而任天下于益,已而以启人为吏。及老,而以启为不足任天下,故传天下于益,而势重尽在启也。已而启与友党攻益而夺之天下,是禹名传天下于益,而实令启自取之也。此禹之不及尧、舜明矣。今王欲传之子之,而吏无非太子之人者也。是名传之,而实令太子自取之也。’燕王乃收玺自三百石以上皆效之子之,子之遂重。
方吾子曰:‘吾闻之古礼,行不与同服者同车,不与同族者共家,而况君人者乃借其权而外其势乎!’
吴章谓韩宣王曰:‘人主不可佯爱人,一日不可复憎;不可以佯憎人,一日不可复爱也。故佯憎佯爱之征见,则谀者因资而毁誉之,虽有明主不能复收,而况于以诚借人也!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