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文王有声》:"镐京辟廱,自西自东,自南自北,无思不服。皇王烝哉。"
张氏曰:"灵台辟廱,文王之学也。辟廱之在镐京者,武王之学也。辟廱至此始为天子之学。"
江陵项氏《枝江县新学记》曰:"古者周天子之居民也,不但天子,诸侯之国自二十五家以上则有学焉。学莫尚於斯矣。方是时,建官三百六十,以张备法而纪众民,视其中无一事无法者,而独於建学无制,则其吏非应文也。无一民无养者,而独无粟士之廪,则其士非为养也。而上下顾交趋之如裘葛饮食,然则必有不可舍焉者矣。天子之学谓之辟雍,班朝、布令、享帝、右祖则以为明堂,同律、候气、治历、考详则以为灵台。诸侯之学谓之泮宫,大师旅则将士会焉,大狱讼则吏民期焉,大祭祀则始祖享焉。盖其制皆於国之胜地,披水筑宫为一大有司,国有大事则以礼属百官、群吏,下民而讲行之,无事则国之耆老、子弟游焉以论鼓钟而修孝弟。其地尊,其礼大,三百六十官皆不得治其事。意者三公之老而致仕者掌之,谓之乡老。二乡而公一人,则六乡盖三公矣。故曰三公在朝,三老在学。公与老皆无职於六官,学、序、庠、塾皆无制於六典。古之言道者固如是也。呜呼,此意深矣。"
汉兴,高帝尚有干戈,平定四海,未遑庠序之事。至武帝,始兴太学。
徐氏曰:"按《三辅黄图》,太学在长安西北七里,有市有狱。"
董仲舒《对策》曰:"养士莫大乎太学。太学者,贤士之所关也,教化之本原也。今以一郡一国之众,对亡应书者(谓举贤良文学之诏书也),是王道往往而绝也。臣愿陛下兴太学,置明师,以养天下之士,数考问以尽其材,则英俊宜可得矣。"後武帝立学校之官,皆自仲舒发之。
元朔五年,置博士弟子员。
前此博士虽各以经授徒,而无考察试用之法,至是官始为置弟子员,即武帝所谓兴太学也。
太史公曰:余读功令(名见後)至於广励学官之路,未尝不废书而叹也。曰:嗟乎!周室衰而《关雎》作(《韩诗》说也),幽、厉微而礼乐坏,诸侯恣行,政由强国。故孔子悯王路废而邪道兴,於是论次《诗》、《书》,修起礼、乐。世以浑浊莫能用,是以仲尼干七十君无所遇,西狩获麟,曰"吾道穷矣"。故因史记作《春秋》,以当王法,其辞微而指博,後世学者多录焉。自孔子卒後,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,大者为师傅卿相,小者及教士大夫,或隐而不见。故子路居卫,子张居陈,澹台子羽居楚,子夏居西河,子贡终於齐。如田子方、段干木、吴起、禽滑釐之属,皆受业於子夏之伦,为王者师。是时独文侯好学。陵迟以至於始皇,天下并争於战国,儒术既诎焉,然齐、鲁之间,学者独不废也。於威、宣之际,孟子、荀卿之列,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,以学显於当世。及至秦季世,焚《诗》、《书》,坑儒士,《六艺》从此缺矣。陈涉起匹夫,不满半岁竟灭亡,其事至微浅,然而搢绅先生之徒,负孔子礼器往委质为臣(孔申为涉博士)者,何也?以秦焚其业,积怨而发愤於陈王也。及高皇帝诛项籍,举兵围鲁,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乐,弦歌之声不绝,岂非圣人之遗化,好礼乐之国哉?夫齐、鲁之间於文学,自古以来,其天性也。故汉兴,然後诸儒始得修其经艺,讲习大射、乡饮之礼。叔孙通作汉礼仪,因为太常,诸生弟子共定者,咸为选首,於是喟然叹兴於学。然尚有干戈,平定四海,亦未遑暇庠序之事也。孝惠、吕后时,公卿皆武力有功之臣。孝文时,颇徵用,然本好刑名之言。及至孝景,不任儒者,而窦太后又好黄、老之术,故诸博士具官待问,未有进者。及今上即位,公孙弘以《春秋》白衣为天子三公(自孔子後,公孙弘始以儒者得政),天子学士靡然乡风矣。公孙弘为学官,悼道之郁滞,乃请曰:"丞相、御史言:制曰'盖闻导民以礼,风之以乐。婚姻者,居室之大伦(是时论学者尚知本如此)。今礼废乐崩,朕甚悯焉。故详延天下方正博闻之士。太常议,与博士弟子,崇乡里之化,以广贤材焉'。
此武帝制也。而其建请之议,条画之目,则公孙丞相实发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