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蘇自景祐中范文正公典藩,方請建學。其後富郎中嚴繼之,又建六經閣。張伯玉公達嘗為郡從事,遂命為之記。今但傳其篇首數句,《聞見錄》又誤載其始末。予家偶藏公達所著《蓬萊集》,恐後人不復見全文也,因具載之:
六經閣,子、史在焉,不書,尊經也。吳郡州學,始由高平范公經緝之。其後天章蔣公待制,中書柳舍人,史館、昭文張陸二學士,行郡事、殿中丞李公仲塗先生之猶子,中臺柳兵曹,今尚書富郎中,十年更八政,仁賢繼志,學始大成。丙戌年,六經閣又建。先時書籍草創,未暇完緝,廚之後廡,澤地汙晦,日滋散脫,觀者惻然,非古人藏象魏、拜六經之意。至是,富公始與吳邑、長洲二大夫,以學本之餘錢,僦之市材,直公堂之南,臨泮池建層屋。起夏六月乙酉,止秋八月甲申,凡旬有七浹。計庸千有二百。作楹十有六、楝三、架霤八,桷三百八十有四,二戶六牖,梯衝楶梲、圩墁陶甓稱是。祈於久,故爽而不庳;酌於道,故文而不華。經南嚮,史西嚮,子、集東嚮。標之以油素,揭之以油黃。澤然區處,如蛟龍之鱗麗,如日月之在紀,不可得而亂矣。大抵天地之極致[8],皇王之高道,生人之紀律,盡在是矣。古者聖賢之設教也,知函夏之至廣,生齒之至眾,不可以頤解耳授,故教之有方,導之有源。乃本庠序之風,師儒之說,始於邦,達於鄉,至於室,莫不有學。烜之以文物,聳之以聲明。先用警策其耳目,然後清發其靈腑。故其習之也易,其得之也深。其教不肅而成,不煩而治。敺元元入善域,優而柔之,使自得之。萬世之後,尊三王四代法者無他焉,教化之本末馴善也。然則觀是閣者,知六經之在,則知有聖人之道;知有聖人之道,則知有朝廷之化;知有朝廷之化,則嚮方之心日懋一日。禮義之澤流于外,絃歌之聲格于內。其為惡也無所從,其為善也有所歸,雖不欲徙善遠罪、納諸大和不可。召康公之詩曰:「豈弟君子,來游來歌。」子思之說云:「布在方策,人存則政畢。」凡百君子,由斯道治斯民[9],暢皇極,序彝倫者,舍此而安適?得無盡心焉。諸儒謂伯玉嘗從事此州,游學滋久,宜刊樂石,庶幾永永無忽。
唐郎官題名
唐郎官題名碑,承平時在學舍中堂之後,已漸刓缺,兵火後不復存矣。序文乃張長史楷書,長史以草聖得名,未嘗作楷書,世尤愛之。題名之人雖不一,亦盡得古筆法。唐世崇尚字學,用此以取人,凡書皆可觀。今所傳止序文爾。長史蘇人,故立碑於此。
丁晉公(祖守節,吳越中吳軍節度推官[10]。)
公諱謂,字謂之。家世於冀,其祖仕錢氏,遂為吳人。公少負才名,先叔祖端公在鼎州日,公嘗贄文求見,因贈之詩曰:「膽怯何由戴鐵冠?祇緣昭代獎孤寒。曲肱未遂違前志,直指無聞是曠官。三署每傳朝客說,五溪閒憑郡樓看。祝君早得文場雋,況值天階正舞干。」淳化三年,公登進士科,名在第四,與孫何俱有聲。當時王黃州有詩云:「三百年來文不振,直從韓柳到孫丁。如今便合教修史,二子文章似六經。」祥符中,為參知政事。上問:「唐酒價幾何?」公曰:「每斗三百。」按杜甫詩:「速宜相就飲一斗,恰有三百青銅錢。」又侍宴賞花釣魚,公詩云:「鷥驚鳳輦穿花去,魚畏龍顏上釣遲。」上賞詠再三,羣臣皆以為不及。天禧中拜相。仁宗即位,進司徒兼侍中。後為章聖山陵使,擅移陵域,貶將仕郎、崖州司戶參軍。公自遷謫,日賦一詩,號《知命集》。後因奏表叙策立之功,有云:「雖遷陵之罪大,念立主之功多。」因徙雷州,移道州,復祕書監,光州居住。貶竄十五年,鬚髮無斑白者,人皆服其量。臨終,半月不食,焚香危坐,誦佛書,以沈香煎湯,時呷而已。至光州,謝執政啟有云:「三十年門館從游,不無事契;一萬里風波往復,盡出生成。」在海上對客,問:「天下川郡孰大?」客曰:「唯京師。」公曰:「朝廷宰相只作崖州司戶,則崖州為大。」眾皆大笑。歸葬華山。所居在大郎橋,號晉公坊,堂宇甚古,有層閣數間臨其後。予嘗至其第,與公之孫德隅游。德隅善篆,亦工於四六。
解額
姑蘇自祥符間定制,秋舉以四人為額。慶曆中,就舉者止二百人。范貫之龍圖嘗作《送錢正叔赴舉序》,已言四人之額,視他藩為最寡。熙寧、元豐間,應舉者尚多[11],增為六人。三舍既行,罷去科舉法,歲貢四人。舍法罷,乃合三年之數為十二人。紹興丙子,又增流寓一名。今終場者幾二千人,其額又不勝其窄矣。
紅蓮稻
紅蓮稻從古有之,陸魯望《別墅懷歸》詩云:「遙為晚花吟白菊,近炊香稻識紅蓮。」至今以此為佳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