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十六 宋史
自胡銓一疏,以屈己求和為大辱,其議論既愷切動人,其文字又憤激作氣。天下之談義理者,遂群相附和,萬口一詞,牢不可破矣!然試令銓身任國事,能必成恢復之功乎?不能也!即專任韓、岳諸人,能必成恢復之功乎?亦未必能也!故知身在局外者,易為空言;身在局中者,難措實事。秦檜謂「諸君爭取大名以去,如檜但欲了國家事耳。」斯言也!正不能以人而廢言也。
其後隆興又議恢復矣!呂本中言「大抵獻言之人,與朝廷利害絕不相關。言不酬,事不濟,則脫身去耳!朝廷之事,誰任其咎?」湯思退亦云「此皆利害不切於己,大言誤國,以邀美名,宗社大計,豈同戲劇?」斯二人者,雖亦踵檜之故智,然不可謂非切中時勢之言也!
統宋一代論之。
燕雲十六州淪於契丹,太祖、太宗久欲取之,自高梁河、岐溝關兩敗之後,兵連禍結,邊境之民爛焉。澶淵而後,兩國享無事之福者且百年。
元昊跳梁,雖韓、范名臣不能制,亦終以歲幣餌之,而中國始安枕。
當北宋強盛時已如此,況南渡乎?
且南渡之初,非不戰也,富平一敗,喪師數十萬,並陝西地盡失之,卒歸於和而後已。
及金亮渝盟,兵叛身弒,此時宜可乘機進取,乃宿州一潰,又棄唐、鄧、海、四而卒歸於和。
其後開禧用兵,更至增歲幣,函送韓侂冑之首,而後再定和議。
此和與戰,利害之較然者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