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年八月,文徽乘胜克建、汀、泉、漳四州,景分延平、剑浦、富沙三县,置剑州,迁王延政之族于金陵。以延政为饶州节度使、李仁达为福州节度使、留从效为清源军节度使。景遂欲罢兵,而查文徽、陈觉等皆言:“仁达等余孽犹在,不若乘胜尽取之。”陈觉自言可不用尺兵致仁达等。景以觉为宣谕使,召仁达朝金陵,仁达不从。觉惭,还至建州,矫命发汀、建、信、抚州兵攻仁达。时魏岑安抚漳、泉,闻觉起兵,亦擅发兵会觉。景大怒,冯延巳等为言:“兵业行,不可止。”乃以王崇文为招讨使、王建封为副使,益兵以会之,以延鲁、魏岑、陈觉皆为监军使。仁达送款于吴越,吴越以兵三万应仁达。觉等争功,进退不相应,延鲁与吴越兵先战,大败而走,诸军皆溃归。景怒,遣使者锁觉、延鲁至金陵。而冯延巳方为宰相,宋齐丘复自九华召为太傅,为稍解之,乃流觉蕲州、延鲁舒州。韩熙载上书切谏,请诛觉等,齐丘恶之,贬熙载和州司马。是岁,契丹陷京师,中国无主,而景方以觉等疲兵东南,不暇北顾。御史中丞江文蔚劾奏宰相冯延巳、谏议大夫魏岑乱政,与觉等同罪而不见贬黜,言甚切直。景大怒,自答其疏,贬文蔚江州司士参军,亦罢延巳为少傅、岑为太子洗马。
五年,以景遂为太弟;景达为元帅,封齐王;南昌王冀为副元帅,封燕王。契丹遣使来聘,以兵部尚书贾潭报聘。
六年,汉李守贞反河中,遣其客将朱元来求援,景以润州节度使李金全为北面行营招抚使,兵攻沭阳,闻守贞已败,乃还。是时,汉隐帝少,中国衰弱,淮北群盗多送款于景,景遣皇甫晖出海、泗诸州招纳之。
八年,福州诈言“吴越戍兵乱,杀李仁达而遁”,遣人请建州节度使查文徽,文徽与剑州刺史陈诲下舟闽江趋应之。福州以兵出迎。诲曰:“闽人多诈难信,宜驻江岸徐图之。”文徽曰:“久则生变,乘其未定,亟取之。”留诲屯江口,进至西门,伏兵发,文徽被擒。诲与越人战,大败之,获其将马先进。景送先进还越,越亦归景文徽。是岁,楚王马希广为其弟希萼所弑,希萼自立。
九年秋,楚人囚希萼于衡山,立其弟希崇,附于景,楚国大乱。景遣信州刺史边镐攻楚,破潭州,尽迁马氏之族于金陵。景以希萼为洪州节度使,希崇舒州节度使,以边镐为湖南节度使。
十年,分洪州高安、清江、万载、上高四县,置筠州。以冯延巳、孙忌为左、右仆射同平章事。广州刘晟乘楚之乱,取桂管,景遣将军张峦出兵争之,不克。楚地新定,其府库空虚,宰相冯延巳以克楚为功,不欲取费于国,乃重敛其民以给军,楚人皆怨而叛,其将刘言攻边镐,镐不能守,遁归。
十一年,金陵大火逾月。
十二年,大饥,民多疫死。
十三年十一月,周师南征,诏曰:“蠢尔淮甸,敢拒大邦,盗据一方,僣称伪号。晋、汉之代,寰海未宁,而乃招纳叛亡,朋助凶逆。金全之据安陆,守贞之叛河中,大起师徒,来为应援。迫夺闽、越,涂炭湘、潭,至于应接慕容,凭陵徐部,沭阳之役,曲直可知。勾诱契丹,入为边患,结连并垒,实我世仇。罪恶难名,人神共愤。”乃拜李穀为行营都部署,攻自寿州始。是时,宋齐丘为洪州节度使,景召齐丘还金陵,以刘彦贞为神武统军,刘仁赡为清淮军节度使,以距周师。李穀曰:“吾无水战之具,而使淮兵断正阳浮桥,则我背腹受敌。”乃焚其刍粮,退屯正阳。是时世宗亲征,行至圉镇,闻谷退军,曰:“吾军却,唐兵必追之。”遣李重进急趋正阳,曰:“唐兵且至,宜急击之。”刘彦贞等闻谷退军,果以为怯,急追之。比及正阳,而重进先至,军未及食而战,彦贞等遂败。彦贞之兵施利刃于拒马,维以铁索;又刻木为兽,号“捷马牌”;以皮囊布铁蒺藜于地。周兵见而知其怯,一鼓败之。世宗营于淝水之阳,徙浮桥于下蔡。景遣林仁肇等争之不得,而周师取滁州。景惧,遣泗州牙将王知朗至徐州,称唐皇帝奉书,愿效贡赋,陈兄事之礼,世宗不答。景东都副留守冯延鲁、光州刺史张绍、舒州刺史周祚、泰州刺史方讷皆弃城走;延鲁削发为僧,为周兵所获。蕲州裨将李福杀其刺史王承隽降周。景益惧,始改名璟以避周庙讳,遣其翰林学士钟谟、文理院学士李德明奉表称臣,献犒军牛五百头、酒二千石、金银罗绮数千,请割寿、濠、泗、楚、光、海六州,以求罢兵。世宗不报,分兵袭下扬、泰。景遣人怀蜡丸书走契丹求救,为边将所执。光州刺史张承翰降周。
十四年三月,景又遣司空孙晟、礼部尚书王崇质奉表,辞益卑服,世宗犹不答,前遣钟谟等并晟、崇质皆留行在。而谟等请归取景表,尽献江北地,世宗许之,遣崇质、德明等还,始赐景书曰:“自有唐失御,天步方艰,六纪于兹,瓜分鼎峙。自为声教,各擅蒸黎,交结四夷,凭凌上国。华风不竞,否运所钟,凡百有心,敦不兴愤?朕擅一百州之富庶,握三十万之甲兵,农战交修,士卒乐用,苟不能恢复内地,申画边疆,便议班旋,真同戏剧。至于削去尊称,愿输臣节,孙权事魏,萧詧奉周,古也虽然,今则不取。但存帝号,何爽岁寒?倘坚事大之心,必不迫人于险。”德明等还,盛称世宗英武,景不悦。宋齐丘、陈觉等皆以割地无益,而德明卖国以图利。景怒,斩德明。遣元帅齐王景达与陈觉、边镐、许文缜率兵趣寿春,景达将朱元等复得舒、蕲、泰三州。夏,大雨,周师在扬、滁、和者皆却,诸将请要其险隘击之。宋齐丘曰:“击之怨深,不如纵之以为德。”诫诸将闭壁,无得要战,故周师皆集于寿州。世宗屯于涡口,欲再幸扬州,宰相范质以师老泣谏,乃班师,以李重进攻庐、寿,向训守扬州。训请弃扬州,并力以攻寿春,乃封府库付主者,遣景旧将按巡城中,秋毫不犯而去,淮人大悦,皆负糗粮,以送周师。